剛搭正一點鐘，馮素波（波姐）就徐徐走進來約定的地點，不遲亦不早，就如她在訪問中自言「我工作盡量都不會遲到。」一樣。她一襲鮮粉紅上衣相當搶眼，驟眼看確實與教主有幾分相像，細問下才發現這是她特地為今次訪問而選購的新衣。

波姐於去年底開設IG帳戶，早陣子拍攝廣告時更扮被指與她撞樣的教主Anson Lo，因而獲網民稱讚貼地。「貼地？以前我們認為不好的事才貼地，『你真的是衰到貼地了！』」被封作「貼地嫲嫲」，波姐一度質疑自己：「我真的衰得那麼緊要嗎？」

　馮素波（波姐）

#貼地 開IG分享日常

繼汪阿姐、Do姐及司棋姐後，波姐也於去年底開始加入IG的行列，並在短短3個月內，獲得超過3萬3千人追蹤。原本她對IG的運作一頭霧水，只是閒時喜歡自拍，即使在疫情期間也四出拍照，儲下了一堆照片。後來有朋友建議她可以開個IG，和大家分享相片，還慢慢教她如何使用，「難得有個年輕人教我，我就學了。突然間，真的是突然間就開了，原來這就叫IG。」

IG不但擴闊了波姐的朋友圈子，也為她帶來滿街的孫兒。波姐表示她本身的朋友圈中，大多是演藝界內的朋友，大家有工作的時候就互通一下消息，「但在疫症那段日子都沒有了，我們就不知道說甚麼好了。」開設IG以後，波姐不時會貼出自己的日常照片，吃飯的看戲的工作的都有，漸漸就多了很多年輕的網友。「現在我有很多孫子孫女，在IG跟我說：嫲嫲，你好呀、嫲嫲早晨、嫲嫲你開心嗎、身體健康呀……常常都有很多人祝我身體健康。」從前走在街上，她是被長者認到的七公主，今天則是年輕人們口中的國民嫲嫲，更會與她打招呼及合照：「現在整條街都是我的孫子孫女，真好。」

社交方式的改變，或多或少也改變了波姐的心境。「因為開了IG，讓我都變得年輕了，知道現在社會發生的事，即使文字或要講的言語、發出來的心聲，都年輕了。」網絡新潮用語對上一輩來說不易理解，尤其有些以前被認為負面的說話，現在竟變成一種讚美。但波姐依然努力與時並進，她以貼地一詞為例：「以前我們認為不好的事才貼地，『你真的是衰到貼地了』，原來不是，現在貼地才是最好的。」還有日常：「以前我們說日常是喜歡也不會做的事，現在是你喜歡做的事才叫日常。」

這許多年來，波姐沒有停止過學習。即使幾歲開始入行，已有逾70多年演藝經驗的她，仍然以新人自居。「我常常都覺得自己是一個新人。」波姐誠懇地說：「如果我把自己當成一個老前輩，或資深演員，就會使別人來不到我身邊。」每次拍劇時，波姐均會先去認識對手，向他們請教，並與他們成為朋友。拍《繩角》時，波姐甚至會主動拿著劇本，走過去跟「孫兒」楊樂文（Lokman）和其他演員對戲，「我自動去跟他們多排練一點，真的不要浪費別人的眼淚。」

 波姐與AK及Lokman合作拍《繩角》  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

#嫲嫲 學習新的Hello禮貌

波姐過往在不少劇集中都曾飾演嫲嫲一角，早在2004年《青出於藍》，波姐就做過周永恆的嫲嫲，後來又在《律政新人王II》做馬國明的嫲嫲等。只是，直至最近於《繩角》中做Lokman的嫲嫲後，才廣泛地被大家稱呼做嫲嫲。「因為我那幾個孫兒很受歡迎，就跟隨Lokman他們叫我做嫲嫲。」波姐指在《繩角》拍攝的煞科日，工作人員會叫：「嫲嫲要埋位啦。」Lokman也向自己的粉絲介紹她，「他的粉絲見到我也叫嫲嫲、嫲嫲，我就變了嫲嫲這個地位和身分，就肯定了我是嫲嫲。」

波姐憶述拍攝初期，她才剛到達門口，就已經聽到有人喊她嫲嫲，原來是Lokman跟她打招呼。「我們老一輩的沒有人會介紹，我們以前是走過去『你好呀』；離開的時候就『辛苦了』。」波姐同時發現新一代有他們的禮貌秩序，她亦樂於跟隨：「現在他們的禮貌是 Hello，那我就 Hello；他們喜歡Hi，我就Hi。以前我們不行的，不要Hi我，你們不能不叫我，這就是我們以前上一代的禮貌，我們一定要走去好好稱呼那位前輩。」

　波姐閒時喜歡自拍，因為她能掌握拍下自己當下最開心的一刻

#藝術傳承

「你不要看我是個老人家，我是一個小朋友，我很喜歡去嘗試。」這個78歲的小朋友，下個月又有新嘗試，人生初嚐演譯長粵劇的滋味，於《洛水神仙》中飾演曹操的妻子，是個老旦。對此，波姐坦言感到緊張，緊張的不止是體力的要求，還有唱腔的挑戰，「我做這個老旦就不能唱子喉，即不能唱嬌滴滴的女聲，我要用的又不是男聲，老旦是用一種平喉，就像我現在說話這種，叫子母聲。」

曾於年少時在粵劇學校學戲的波姐，心底一直有個推動粵劇的願。她感嘆看粵劇的大多是較年長的觀眾，他們都停留在舊有思維，以舊日的標準去看今天的粵劇，還把年輕演員與名伶任劍輝及何非凡相比。「為甚麼觀眾不改變，去接受現在的粵劇？這對新一輩的不公道。」另一方面，波姐亦希望可以融入到年輕人的世界，透過自己作為嫲嫲的影響力，吸引到他們去看大戲。

　波姐將於下月首演長粵劇 （相片由受訪者提供）　　　　

除了長粵劇，舉行紀念父親馮峰並展現當代戲曲文化的演唱會，是波姐另一個年度大計：「我希望可以做到《峰波情未了》的藝術傳承，我就沒有甚麼藝術，但希望可以透過我的人和，可以傳承下去，把我們以前的東西帶給現在的年輕人看，年輕人又可以跟隨我們進場，看到以前的人是如何做。」

能在同一個行業內，待上大半生的時間，仍能滿腔熱誠，波姐答「因為我求知慾強。」能教熱忱絲毫不退的，是從演戲中得到繼續生長的養分。「在演戲裡面、在年代裡，我看到社會的變遷、每一個行業的變遷、很多演員的變遷，一層一層的。我就像在高山，人們又上又落又上又落，我就整日站著，好像每個人經過我都認識，但到他下來的時候我仍舊在那裡。」

大概，能夠一直站到最後的，都是夠貼地的人。

場地鳴謝：COSMOS

文：Kar
相：Michael
片：Cathy Hui